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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笑皆非,一打一闹皆是戏——看齐白石上课

2016-04-05 10:58:22

齐白石上课

 

啼笑皆非  一打一闹皆是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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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画过去一直以师带徒的方式传承着。学生给老师叩首之后,还要递门生帖。老师收下门生帖这个学生就算是入了师门了。我们常讲的“入室弟子”就是这么一回事。其实进了师门也没有什么理论好讲,就是帮着老师研墨,拉纸、漂洗颜色,涮颜色盘子。我过去学画的时候就跟几个师兄弟互相比谁更迟到,因为迟了就不要帮先生磨墨。中午还可以在他家混顿饭吃。我的老师会揪一个宣纸角擦酒杯,你一个他一个对酌。画画道理就那么多,几句话就讲完了。最重要是看老师怎么画,遇到老师心情好给你画一张课稿,你就拿回去照着这个课稿画。画山水的老师他会给你示范: 树怎么分枝,石怎么分面,蟹爪树怎么出枝,鹿角怎么出枝。水口怎么画、溪涧怎么画。象车零件一样,等把这些零件都做好。然后才讲经营位置,至于怎么样“气韵生动”那要看个人天赋。有的人出手笔下就有,有的人画一辈子也没有。古代画论说这种人笔下带浊气,怎么解决? 画论说多读书可以去浊气和俗气,然并卵! 多读书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这些地方都不是老师能讲得明白的,他只好高举毛笔大叫一声: “悟啊! ”你要是问他怎么悟,他也没办法,只好瞪着眼看你接着大叫一声: “悟啊! ”这些东西跟打游戏通关一样,要自己打。你自己打通就打通了,别人说怎么打怎么打没有用。有的时候反而徒乱心智。
 
齐白石课徒稿
 
课徒稿是很有意思的一种传承方式。从倪云林到董其昌,李流芳到龚半千都有课徒稿传世。课徒稿实际是提供一种本派的图式,这个图式象个小生态。轻易不好动它,比如倪云林的树石它具有很大的排它性,不信你把它搬到董其昌的山水图式中试试就知道了。现在美院国画专业大多数还是采用这种课稿方式在传承,但不象过去一对一或者一对数个学生。而是大课堂漫灌,老师以台上示范或者将在家画好的课稿带来用幻灯机投影了给大家看。有的老师商业意识不是很浓的,就将课稿交给班上的同学让他们一个一个往下转。但大多数时候就传着传着传没了——结果过了一段时间在字画文玩市场上这种课稿又出来了。老师也得到了教育,下次上课再画的时候示范完了撕掉。扔字纸篓里,这也备不住有那些人将画从字纸篓里拿出来修裱好了。还能卖一回钱。我听一个在国美的朋友说,有的鸡贼的老师上完课将课稿撕碎浸在水盆里。这个有点过份了! 大家不要跟他学。如果过去陆俨少、顾坤伯、陆抑飞他们也这么干,怎么会有今天那么多课稿存世呢? 既使拿去卖了钱,换了酒肉吃它还有个价值在那里。
 
(倪云林课徒稿——树法)

1928年徐悲鸿担任北平大学艺术学院的院长,他聘请齐白石到学校当教授。齐白石死活不答应,老先生怕啊! 齐老心想我一个乡下人,木匠、北漂。才上过半年学,又不会讲什么画画的大道理。这不要我亲命吗? 老先生他是从师带徒的模式中出来的,对于这种西式美术教育他感到无从下手。徐悲鸿只好一回两回往他家跑,最后答应他上课可以不讲。就坐在那里做示范就好了。说好一节课四块钱,三节课连上。三四一十二,十二块钱。看在钱的面子上齐先生答应下来,每到上课的日子,齐先生就坐在自备的黄包车去了。齐先生的黄包车外面有个青布幔子,幔子上写着白字“齐宅”。老先生头戴一顶毡帽,帽顶缝一个大红球。手持藤杖,鞋上还缝个小铜铃 (注: 引自于石谷风 《三十年代的北平画坛》 ) ,齐老先生就这样一路小零碎的进了学校。学校的女学生一听到铃铛响,心里暗叫一声: “哎呀——妈呀! 财神爷来了。”女生们蜂拥而出,扶的扶,搀的搀,有叫爷爷的,有替他扛拐杖的。齐老先生被一班小妖象风似的撮走了——石老在文中写齐白石先生手也不闲着。他掐一把萧琼水嫩嫩的脸蛋,然后问她: “你爸爸在家吗? ”——“萧琼回答: “去天津了”“回家跟你爹说,过几天我去看他。”萧琼是京城四大名医萧龙友的女儿,父亲跟齐白石是老朋友。一班的莺莺燕燕围着齐老先生说个不休,眼看半堂课就过去了。这个情景让班上的男生相当气不忿,石先生回忆说男生悄悄跟班上的女生耳语说: “半袋面粉没有了。”

 
齐白石为学生做示范
 
看看时候差不多了,齐先生拿起斗笔蘸上墨走到画台前看了一下。墨也研好了,纸也理好了。他摸摸纸打量一下,又把笔放下来跟女生闲聊。男生他连望都不望。一个小时过去了,齐先生才在纸上画了个墨团子。过了一会看看纸上的墨半干了,又换了一支小笔在这个墨团子上添上翅膀。原来是画一只老鹰呀! 女生都拍起了巴掌,老头快活得脸上都要放出光来。隔壁学西画的学生听到拍巴掌就扒在窗外向里看。齐先生让女生把画挂到墙上,有一个冒冒失失的男生说: “齐老我个儿高,我来挂。”齐老白他一眼,让他退下。他抱着手对着墙上的画打量,过了一会他让女生把画拿下来。他在老鹰空白处添上松枝,题上款、盖印就是一张完整的画了。女生说: “齐爷爷给题个款吧! ”老齐沉吟了一会说: “题款就不够本了! ”因为一次课是十二块钱,画比课时费高。如果题款盖印,就划不来了。一节课老先生要画两张画,下课以后他将课稿分赠给班上的女生。等到下课后一班的女生拥着齐老黄包车送到校门口,有的喊: “齐爷爷下次早点来哦! ”有的说: “齐先生下次你可得给我画一张啊! ”石老他们国画班的男生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北平艺专入学履历表)
 
过了几天得了画的女生相约到齐宅去题款盖印。齐先生听说艺术学院的女学生来了,就吩咐开了门。她们围着齐先生闲聊,聊了没一会就拿出前些天的课稿说: “齐老师给我们题上款呀! ”齐白石说听了直摇头: “这个真不行,亏本买卖。可使不得! ”这时上去两三个女生一左一右摁住齐先生的手说; ”题一个吧! 齐老师,求求你了。题一个吧! ”她们抓住齐老先生两只手一通晃,晃得老头眼晕,他说: “你们放手,我题! 我题! ”放开右手,左手还要逮着,怕他反悔。不题再接着晃。齐老先生题完之后,女生说: “盖章! ”老齐说: “章真不能盖了,这个真要钱了! ”她们就两个人摁住他,其它女生在画室翻印章。齐白石图章很多,有200多方。她们找到几方要往画上盖,齐先生就摇头,这个印章不合适。然后用嘴努努,示意印章在抽屉里。她们打开抽屉,一张画上盖七八章,等盖好了就松开手说: “齐老师,我们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老人家哦。”等她们走了,看着烟尘陡乱的画室,翻开的印泥合子,齐老先生说: “小婊砸! 又上你们当了。”石老在 《三十年代的北平画坛》 一文中回忆说: “我的女同学收藏着齐先生一些画,那都是精品! ”